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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底的苏州河畔,桃红柳绿中,春寒料峭,冷风呼啸。清晨,我出门跑步。
从外白渡桥出发,一路沿河向西,经过邮政大楼、苏河湾、四行仓库,在排档啤酒阿姨处结束,是我的经典路线。常常地,我在春水初生的苏州河边跑着,恍惚间我又回到了波士顿的查尔斯河边。
我在波士顿学习工作逾十年,每有闲暇,我便会在查尔斯河边跑步:从麻省理工学院出发,跨过哈佛桥,沿着南岸波士顿大学校区北面,耳畔不时传来芬威球场的呐喊声;经过哈佛大学商学院,再到麻省理工学院的校舍区,这是让人心旷神怡的10公里环线。在这条环线,我的心跳,我的呼吸,我的步伐和起伏的河水、我奋斗的人生一起,慢慢地实现了同频共振。
似乎空白的跑步,却时时都有思绪潜入。潜入我思绪的,是城市。这和我的专业相关。我作为哈佛大学博士,学的是城市规划,目前在上海纽约大学做的是城市研究。因此,城市是我时时刻刻都在思考的问题。然而做研究和跑步时思考的角度又很不同。做城市科学研究通常是宏观视角,场面开阔,它会以一个区、一个市,甚至一个区域,比如长三角为单位;而跑步时,我会把自己还原到一个城市使用者的角度,用自己的身体丈量街道和城市。
麻省理工学院教授凯文·林奇在《城市意象》一书中,提到城市形态的五要素:道路、边界、区域、节点、地标。其中,他认为地标是最为重要的要素。这是因为地标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城市的形态和城市给人的印象。我在查尔斯河边的跑步路线,沿途出现的地标有一桥、一楼、一球场。一桥指哈佛桥。它是一座位于麻省理工学院校区前的钢拱梁桥,承担着查尔斯河的主要交通重任。一楼指皮博迪露台。它是哈佛大学住宅区中由500多套公寓组成的居住综合体,由哈佛设计研究生院院长约瑟夫·泽特设计,获得过美国建筑师协会金奖。一球场指芬威球场。它是美国棒球联盟波士顿红袜队的主场,也是美国最古老的棒球场。在苏州河边,也有让我印象深刻的地标性建筑,它是一桥、一楼、一仓库。一桥是指外白渡桥。它历史悠久,最初是木制的,现改为钢结构,守护着苏州河入江口,是苏州河汇入黄浦江的象征。一楼是上海邮政总局大楼。大楼为折衷主义风格,主立面上有一排贯通三层的科林斯立柱,高大雄伟,气度不凡。一仓库是指四行仓库,它原是旧社会银行的产业,后因谢晋元等八百勇士在此英勇抗击日军,如今成为纪念馆。
无论是查尔斯河边的一桥、一楼、一球场,还是苏州河边的一桥、一楼、一仓库,都是我认知城市的重要地标。通过在河边跑步,我将这些地标连点成线,建立起了对河畔空间序列的清晰认知,也慢慢勾勒出了城市的脉络。这脉络状如我的血脉,成为我生命的重要载体。
城市与河流相辅相成,城市与人民相伴相生。正是城市生生不息的发展,我们才有了跑步时的河畔清风,眼中美景。(关成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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