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封莉 北京报道

坐在看守所的铁窗之内，小朱却获得了难得的平静和安宁。上海警方供图

热映电影《孤注一掷》的片尾，大量真实被骗参与境外电信诈骗黑产人员的自白令人震惊、发人深省。19岁的小朱刚刚经历了这一切。

(资料图片)

“只要会复制黏贴，月入过万不是梦。”今年3月，小朱受人诱骗前往东南亚某国“淘金”，却深陷电诈陷阱，手机和护照被没收，失去人身自由，每天12小时的高强度工作。

初中文化的小朱学习诈骗话术，却因为不会打字、不会说英语，一个人也没骗到。从17楼的“杀猪盘”组换到了18楼的彩票诈骗组，而后又被踢到了19楼“杀猪盘”组。家人打来2000美元赎金后，小朱才得以脱身，但被扣了护照，只能滞留当地。今年6月，在上海徐汇警方的远程规劝和帮助下，小朱顺利回国自首。

“要是没有公安机关的帮忙，我可能就回不了家了。”说起深陷东南亚某国电诈陷阱两个月的经历，小朱感慨万千。这趟东南亚“淘金之旅“，小朱不仅没有赚到一分钱，反而用掉了国内亲人举债借来的六七万元人民币。

月入过万的“淘金”梦

出国“淘金”前，小朱曾短暂在北京、郑州等地打工，做过服务员、保安。“那是打苦工，赚钱又很少的日子。”为了来钱快，小朱在网上结识了“M”，在其诱使下参与了提供银行卡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2022年底被户籍所在地公安机关处理过。2023年3月，“M”又通过微信找到了刚满19岁的小朱，询问近况。

“我还是想赚钱。”小朱对“M”说。“现在国外有个项目，只要会复制黏贴，月入过万不是梦。”在“M”的劝说下，小朱一口答应下来。此前，小朱刷短视频，看到过反诈宣传，他并非不知道这类“国外项目”的风险。

出发前夕，“M”把他拉进了一个群。“你先帮兄弟们‘跑跑分’。”只有初中文化的小朱已经做上了发财美梦，于是他开始为“M”联系招募其他兼职者提供银行卡“跑分”。虽然有点担心，但是为了赚钱，他还是踏上了淘金不归路。

在“M”的安排下，小朱编造出境事由骗取了出境证件，“M”告诉小朱为躲避盘查，必须采用飞机中转第三国的方式。3月12日，小朱辗转两天后终于抵达了东南亚某国，又在“M”的远程操纵下，通过“黑车”将小朱送至位于市郊某工业园区，这里是行程的终点，也是小朱陷入电诈陷阱的起点。

四处碰壁 没有业绩

这是一个有两幢19层高楼的园区，一幢生活楼，一幢工作楼。5层以下走廊窗户全是封死的。除了保安和后勤是本地人，其他全是中国人。

“到了园区后，有一个叫‘华仔’的主管把我手机和护照没收了，删除了‘M’的微信，还签订了一份一年期的合同。”小朱说。合同规定，不能离开园区，除非有业绩，跟主管报备后才能拿钱出去消费等等。随后，有人来教小朱如何在与人聊天的过程中获取对方的信任，骗取对方的钱财。

刚到不久，就遇到了同伴分享业绩。那天是发工资日，“工作群”里有人晒了“业绩”300多万美金的截图，领了40万美元的提成。每完成一笔金额较大的诈骗业绩，就会“鸣锣”，小朱每天都能在园区楼里听到锣响。

在半个月的时间里，小朱先是在17楼负责搜集外国人的社交软件账号，通过聊天给对方制造“恋爱”的错觉，也就是所谓的 “杀猪盘”。“做了一周后，因为我的英文实在不行，‘华仔’就给我换到了18楼的彩票诈骗组。”换到彩票组的第二天，组长又觉得他反应太慢，又把他“踢”到了19楼面对中国人的“杀猪盘”组。

在园区里，一天要工作12小时，完成一定的“工作任务”。如果前一天没有业绩，或者没有收集到软件账号，第二天就要一层层爬上17楼，要是主管心情不好，还会被罚做50个深蹲。

初中文化的小朱不会打字，在和潜在受害人沟通的过程中，处处碰壁。屡遭白眼，没有业绩，反而在不断消耗身上为数不多的存款。小朱就和“华仔”说不想做了。对方提出先要付5万元人民币赎金，但小朱说没有那么多钱。

小朱想逃走，然而，没有主管的批准，他根本无法走出安保重重的园区，就连地下室也有保安。直到4月中旬，“华仔”同意小朱只要交出2000美元就可以离开园区，但是护照要留下。“也许是我来的时间短，没给他们创造太多收益，还能交了些钱放我走。”小朱说道。

被困海外 民警劝返

在上海徐汇警方的远程规劝和帮助下，小朱回国自首。上海警方供图

“离开园区后，我就来到大使馆求助。”因为没有护照，在当地没有固定工作住所，出境信息不全，身上只剩下200美元的小朱滞留在了当地。

今年4月，上海市公安局徐汇分局漕河泾派出所在侦办一起电信网络诈骗案件时发现，小朱为滞留境外的涉诈重点人员，民警通过小朱的家人找到了他的联系方式，并尝试远程规劝他回国自首。

“我是上海公安，如果你想回国的话可以聊一下，你不可能在外面待一辈子。”面对民警真诚的劝说，小朱通过了民警的好友申请。在民警的多方协调下，小朱在当地领事馆办理了一张一次性的回国证明，最终购买了5月18日返回上海的机票，于5月19日凌晨落地后，被警方押解到了派出所。

6月21日，犯罪嫌疑人小朱因此前“跑分”行为涉嫌掩饰、隐瞒犯罪所得罪已被徐汇区人民检察院批准逮捕，该案其他犯罪嫌疑人也已被依法刑事拘留。

警方提醒，滞留境外诈骗窝点人员家属请及时联系劝诫亲人尽快回国投案自首，如实供述自己罪行，可以依法从轻或者减轻处罚。犯罪情节较轻、有重大立功表现的，可以依法减轻或者免除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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