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远去了一趟西安,不到关中平原看看,难免留下遗憾。记得很多年以前,大姐夫妇随哈军工西迁到西工大,邀请我们夫妇到过一次西安,那次是坐火车去的,也是第一次西行。一路上,我看见高原崖崖儿边的窑洞,觉得很新奇:西北人的穴居,真是一种智慧啊!听说这种窑洞看上去颇为原始、“土气”,但全土结构,冬暖夏凉,住进去才知道它的舒适。
这回西行,是搭机去的。飞机进入陕西,从高空俯瞰,竟是团团云絮,所谓八百里秦川,云遮雾障,连依稀可辨也谈不上。只有走出机舱的那一刻,才感受到陕西的那种豪爽、粗犷的人气,和着略带沙尘的西北风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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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的、高高的城墙延绵数里,城楼上旌旗招展,一扫苍凉之感。暌违多年,钟楼还是那样沧桑、巍峨,立在市中心,车水马龙,在它的脚下川流不息……
令我不解的是,一望无边的绿色平原,看不到一只羊。西安满城的羊肉泡馍、肉夹馍,常使我想起羊倌挥着鞭子,赶着羊群,吼着秦腔,羊群咩咩,洁白如云,但一路上却找不到羊的影子。羊肉泡馍是西北人最爱吃的,他们自豪地告诉我们,羊肉泡馍和肉夹馍已申报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是世界名吃。大街小巷,有很多专营泡馍、肉夹馍的百年老店。年轻人中午的主要食物,也就是肉夹馍和油煎馅儿饼。羊呢?现实与想象的差距使人困惑。
到了西北又才知道,西北所说的馍,其实就是饼,烤得焦焦的,从中间剖开,夹进羊肉、酱料,咬一口,馍的酥香松脆,羊肉的鲜香热烂,比汉堡的味道更美,更香。不吃就不知道自己“食”的孤陋寡闻。
羊肉泡馍的吃法,以为不过是将馍掰成小块,再浇上羊肉汤,囫囵吃完了事,哪知也是一知半解,让清真餐馆的服务员见笑。姑娘用地道的西北方言告诉我:进到店里,师傅会给你一个碗,碗里装有两个圆圆的饦饦馍,要你自己动手掰(掰成小块)、撕(撕成薄片)、掐(掐成碎块)、抖(均匀地抖落到碗里),看上去要像黄豆大小,然后再交给师傅。过几分钟,热气腾腾的羊肉汤浇入碗中,由服务员端到你的桌前,汤面上浮着香菜和葱花,还有几片羊肉,顿时香气扑鼻,鲜美无比呀。
羊市街大饱口福后,又到古玩城大饱眼福,看皮影戏。
皮影戏是西北广为流传的古老而又奇特的民间艺术,也叫“灯影戏”“土影戏”,有的地区叫“皮猴戏”“纸影戏”,陕甘宁交界处的甘肃环县地区叫“吼塌窖”。相传产生于秦朝,至汉代已经传入平常百姓家了。南宋吴自牧《梦粱录》卷二十“百戏伎艺”:“更有弄影戏者,元汴京初以素纸雕镞,自后人巧工精,以羊皮雕形,用以彩色妆饰,不致损坏。”大抵以纸或羊皮剪成人物形象(河北滦县一带的驴皮影和西北地区的牛皮影较为著名)。以灯光映于白壁或帷幕上,表演一个故事,由弄影戏者唱或讲说故事内容。过去多为两人班,渔鼓伴唱,后来增加锣鼓、课子、胡琴。节目多达2000多出,由民间传说、寓言、历史故事、戏曲剧本改编的“桥路”等编成。
真是神奇之至!难怪剧作家田汉曾说:“影子戏是我接触戏剧的起点。”
易俗社的秦腔,那高亢而带有几分苍凉感的声腔,使我们一直很向往。
易俗社原名陕西伶学社,是著名的秦腔科班,由陕西省修史局总纂、同盟会员李桐轩创办于1912年8月,与莫斯科大剧院、英国皇家剧院并称为世界艺坛三大古老剧社。当年鲁迅先生到西安,就在这里听秦腔。鲁迅曾赞扬易俗社:“西安地处偏远,交通不便,而能有这样一个以立意提倡社会教育为宗旨的剧社,起移风易俗的作用,实属难能可贵。”并为易俗社题写了“古调独弹”的匾额。
离别古城,回想每一次到西安,都有不同的感觉,雨天,则怀有风雨如晦、鸡鸣不已苍凉之感,晴天,则有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豪迈之慨,满城匆匆过客,厕身其中,仿佛回溯到汉唐时代,听传唱西安诗人韦庄的《秦妇吟》……
“回鞭指长安,西日落秦关。”我常想起那一首歌:“……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大风从坡上刮过,不管是西北风还是东南风,都是我的歌我的歌。”那种豪迈,自信,曾使多少人为之感动。(刘克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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