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去年第一次看到故乡的枣子,竟然是在上海,是在蔡元培的故居前。
这是小时候我在老家最常见的青枣树,在树根处就分成了“V”形的两支,树也就七八米高,树下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八角金盘,满树都是枣子,青青的枣儿,已熟得白了,黄了,红了,已完全到了该打枣子的时候了,可所有的枣子,全静静地挂在枝头。我踮了脚想去够,却够不着。想像小时候那样爬树去摘,当然,只是想想而已……
我知道,这是在上海呢,还是在蔡元培故居前呢,怎可造次?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我人生所吃的第一种水果,一定是枣子。
那时,我们村庄是全县唯一出产青枣的地方。每年夏末枣熟季节,整个村子都会为枣疯狂。父亲、祖父、小姑他们,都在生产队里干活,都是打枣高手,都是挑枣进城卖枣的主力军。外地的小贩、出嫁的女儿、全村人的亲戚朋友,也会为枣而来,那时,八月中下旬的每一天,都是我们村热闹非凡的青枣节。
像我这样的小屁孩,几乎人人都是“逛枣”能手,在同龄孩子中,数我上树“逛枣”的本领最高。那些大人连竹竿也打不下的枣子,我能上树一颗颗把它们全摘下来,靠的就是个小人轻,胆大又身手敏捷。
遇到风雨天,我们全村小孩都会提着篮子去山边、溪畔的枣林捡枣子。捡来的枣子吃不完,会煮熟晒成枣干。煮枣时,我奶奶会放点白砂糖,那样,枣干又甜又韧,是我们童年不可多得的美味零食。
“那时候,夜里只要听到风声,大姊肯定等不及天亮就要起床去捡枣子了,她是全村公认的最勤快的小孩……”我的小妹每次回忆我们的童年往事,总爱说这一串话。
是的,就因为我的“勤劳”,我去镇上读高中时,爷爷还痛心地责备我娘:“这么好的囡妹,你怎么舍得让她去读书?”
唉,这么好的囡妹,一漂出去,就再也回不到枣树上去了。
本来,我曾在城里的家门口种了两棵枣树,一棵被野生的枇杷树占了地盘,枯死了,一棵本已高达三层楼的窗子,却在前年被无辜砍伐了……从此,对枣树的爱,就成了我最执拗的一个梦。就连我故乡的田野中,枣树也难得一见,差不多都被柑橘树代替了……我只有在梦中,才能兴高采烈地回到童年的枣树上去,回到童年枣树下的稻草绳子秋千上去,高高地攀爬,欢欢地悠荡……
真的没想到,能在上海的华山路上遇见她,我的这位童年老友!蔡元培故居要九点才开门容人参观,我来早了一个小时。但我离开时,不仅带着参观后的满足,还带着满心的甜蜜。我看到了这里洋气又古朴的建筑,看到了门口发黄的小吊灯,看到了窗台上的蛛网,看到了窗外不远处的竹篱,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宁馨,仿佛蔡元培先生还在屋里写着文章,还在为中国教育的出路出谋划策。
尊敬的蔡先生啊,您门前的青枣熟了,该打枣子了,就让附近的孩子都来吃枣子吧!
然后,请孩子们告诉我,这里的枣,有没有我童年故乡的枣子那么甜!(毛芦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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